肉爪很暴躁

  Chapter 3

　　格里沙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木然地看着过往的医生和护士。他就像一个跪在上帝面前的忏悔者，孤独地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审判。

　　抢救室的灯熄灭了，格里沙像听到了召唤一般抬起头，望着随时可能被推开的门出神。门板动了一下，他就像一只受惊的动物，缩在椅子上看着面色阴沉的医生越走越近。

　　医生来到他面前，摘下口罩，声音低沉地说：“抱歉。”格里沙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听到什么，但是他不想听。

　　“我只想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

　　“令郎的情况不容乐观，目前除了心肺和大脑还算正常以外，其他器官都已经开始衰竭，我不确定他能不能熬过今晚……”

　　听了医生的话，格里沙一副颓然的模样，跌坐在身后的长椅上。耳朵里充斥着嗡嗡作响的轰鸣声，他无法听清医生接下来的话，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逐渐离他远去。

　　

　　

        一直在跟进银行爆炸案的利威尔很快便引起了高层的注意。

　　“你最近是不是对份外之事过分热心了？阿克曼警官。”

　　即使接到了这样的警告，利威尔依旧我行我素。根据他手里掌握的资料，案件已经有了些眉目，所以他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

　　经过长达一周的跟踪调查，利威尔将目标锁定在从保险库中救出的那四人。令他意外的是，这个案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复杂，背后的主谋很快便浮出了水面。

　　这次的银行被劫持事件的策划者其实是银行内部的一名高官。由于亏空了大量公款，在年终结算的时候他无法给出正确的账目，于是便策划了这次的事件企图混淆视听。他的目标只是为了销毁证据，让库存无处可查。他向作为内应跟劫匪承诺金库里的现金他们能抢走多少就拿走多少，但前提是帮他炸毁保险库。为了尽量制造混乱和吸引警方注意力，他将所有人质都集中到大堂里，并谎报了人质数目，用以协助匪徒逃走。为了让自己洗脱嫌疑，劫匪将自己困在金库里伪装成人质，当警方打开金库大门时，他们再启动炸弹。根据科警那边提供的线索，案发当时艾伦在众人撤离之后看到了一组与堆放黄金的置物架本身相错位的压痕。曾经在刑侦科供职的艾伦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置物架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被人移动过。正当他准备搬开置物架时，安装在铁架底座上的炸弹就发生了爆炸。而四名伪装成人质的匪徒也趁着混乱逃离了现场。

　　利威尔花了不少精力查清这些事，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粗人，在照顾人方面一定笨手笨脚，那么他能为艾伦做的，恐怕只有这些了。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利威尔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回到家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刮掉了这几天完全没时间打理的胡茬，利威尔简单地拾掇了一下自己便匆匆赶往医院。

　　凭借之前的记忆，利威尔找到了艾伦的病房，但是当他来到ICU病房的玻璃窗前，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他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险些撞到身后路过的护士。他急忙道了一声“抱歉”，与两种截然相反的猜想在脑海里做着斗争。眼前的情形，往好的方向上想，艾伦或许已经转移到普通病房，这意味着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还有一种完全不同的可能。利威尔感到一阵心慌，他茫然地站在那里，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恐惧笼罩了他。

　　一阵嘈杂的声音自电梯口传来了，一群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推着一名浑身缠满绷带的病人向利威尔年前空置的病房走来。

　　“先生麻烦让让。”一名年轻的护士推开了他。

　　利威尔双目无神地看着她们将新的病人安置在艾伦住过的病房里。一阵难言的慌乱涌了上来，他鬼使神差地拉住一名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护士。

　　“这位先生？”

　　利威尔猛地回过神，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过。他想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事实就是那名被他拽住的护士面带惊恐地盯着他，一副随时准备叫警卫的样子。

　　“对不起，我想问一下……之前那位病人，我是说住在这里那位，他去哪了？”

　　见男人的手有所松动，护士迅速抽回手臂，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

　　“他出院了。”

　　“出院了？他好了？”

　　不，这不可能。利威尔清楚艾伦的伤势，是他亲自送他进医院的。

　　“他父亲执意要求的，我们只能尊重家属的意见。”

　　听到护士的话，利威尔垂下了一直举在半空中的手臂。

　　

　　市中心的青黑色教堂里有一座历史悠久的钟楼。每当月色笼罩在钟楼上，撞钟死角的石像鬼雕塑就会像神话传说里那样，复活了一般地闪着幽蓝的光。十二声清脆的钟鸣声响彻整座城市，Omni Corp公司的大楼里只亮着一盏灯，显得有些形单影只。格里沙蹲在自己办公室的地板上，面前是散落一地的文件。他就像一个在河床上翻找黄金的狂热淘金者一样在这些文件堆里找着自己想要的“金子”。

　　格里沙知道，他们公司有一项机密——他们正在秘密制造机械生命体。这项实验已经在动物身上获得了初步成功——只用老鼠的大脑就能造出一个拥有天然生命特征的机械老鼠。但是 Omni Corp 的最终目标是做出一个由人脑控制的机械体。这项实验在60年前曾经成功过，但是由于当时的协议，整个 Omni Corp 都没有保存当时的实验资料。作为 Omni Corp公司的首席科学家，格里沙自然对现有的实验资料拥有最高使用权。可惜眼下他们掌握的只有动物的实验资料。

　　格里沙懊恼地将眼前的文件全部推到地上。此时艾伦正在实验室的机器上躺着，依靠器械维持着微弱的生命，他能做的却只是弄乱这些无用的文件。从心底升腾而起的挫败感让他痛苦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你就是把头敲漏了你儿子也无法醒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微弱的开门声传来。

　　格里沙循声看去，只见 Omni Corp的老板萨克雷已经站在他的办公室里，拄着手杖，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老板，您……”格里沙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东家出现在这里究竟有何用意。

　　“你儿子的事，我很难过。”萨克雷走到办公室的沙发前径自坐下。

　　格里沙吃了一惊，他不记得自己有在公司里说过艾伦的事。他走到萨克雷面前，紧张地问道：“您……是何时得知的？”

　　萨克雷抬起下巴，仰起头靠在沙发上，并没有去看局促不安的格里沙。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在找六十年前的资料。”

　　格里沙微长着嘴，说不出话来。半晌过后，他终于开口问道：“您……此行何意？”

　　萨克雷突然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拍了拍格里沙的肩膀，说道：“我是来帮你的，别紧张。我们 Omni Corp是做买卖的公司，商人而已。俗话说无商不奸，当年亚历克斯·墨菲的资料我们并未删除。毕竟对于 Omni Corp来说，家用机器人并不是我们的梦想。我们需要的是军事这方面的市场。 ”

　　格里沙沉默了，若就如萨克雷所说，墨菲的资料还掌握在 Omni Corp手中的话，艾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您想要什么？”格里沙叹了一口气，他深知萨克雷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

　　听到格里沙的话，萨克雷满意地点了下头。“我就欣赏你够聪明，我要的东西你绝对给得起。我可以把墨菲的实验资料给你，作为代价，实验对象……是你的儿子，艾伦·耶格尔。”

　　

　　此时的利威尔正站在艾伦家的门口，一遍又一遍的按着门铃。他并不知道，格里沙已经跟萨克雷签署了协议，将艾伦彻底安置在了 Omni Corp公司的实验室里……